幫他擦身子的時候，他又嘟噥了兩句，前面的那句聽不太清，後面的楚書只聽到什麽“公司出了事”，但楚書再問他，他只會翻來覆去說那句“對不起”了。想來，他醉得人事不知，只是在自言自語。

不過，即使只聽到這麽一句，寧楊生氣發火的原因，楚書已經猜到了兩三分。

他睡在床上還不安穩，口中不停地說著：“對不起。”

楚書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，在他唇上輕輕一吻，柔聲說：“沒關系。我知道，咱們是夫妻。你在外面工作壓力大，不拿我出氣，難道還拿別人出氣不成？好了，好了，我已經原諒你了，你就不要說對不起了，好不好？”

寧楊果然漸漸地安穩下來了。

一夜無話。

到了次日，寧楊醒過來，還想不起來昨夜的事。

“奇怪，我記得昨夜我在外面喝酒，後來是怎麽回家的？”

楚書抿著嘴笑：“你還問我呢？你自己昨晚瘋鬧了一夜，害得我覺都沒有好睡，現在都忘記了？”

寧楊信以為真，懊悔不及，連連跟楚書道歉。

楚書不忍心看他著急，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，笑吟吟地說：“騙你的，你還當真了？”

只是，當楚書拿話來套寧楊，想知道他公司出了什麽事，他卻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了。楚書知道他不想讓她擔心，笑了笑便不再追問。

但是不追問，不代表她將這事揭過不題。公司裏的事，他不說，問他的秘書就是了。幸好她留有李素雲的名片，在寧楊上班後，翻找了出來，按著名片上的號碼撥過去。

李素雲一開始不想出來的。

可是楚書說：“只是花費你一點時間，不會很久的。拜托了。”

李素雲只得說：“那中午12點半，你在公司對面的咖啡館等我，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。”

楚書說：“半個小時就夠了。只是，我找你的事，別讓寧楊知道，好嗎？”

那邊答應了。

李素雲並不知道楚書找她是因為什麽事，直到中午見面的時候，楚書單刀直入：“公司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？”

原來寧楊沒有告訴她。李素雲擡眼看了楚書一眼，心裏已經了然了，嘴上卻說著：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
楚書本來以為一問就能問出來的，沒想到李素雲嘴巴那麽硬，“你是他秘書，你會不知道嗎？”

李素雲笑了笑：“知道了也不能隨便跟外人亂說啊！”

外人？她是外人嗎？楚書楞了楞。

李素雲挑了挑眉：“如果你沒什麽事的話，我想回去了。”

楚書不知道她對她有什麽意見，說話間居然綿裏藏針，仔細一想也沒有得罪過她啊。但是這世界上，一個人討厭另一個人，需要理由嗎？楚書自認為沒辦法使全世界的人都喜歡自己，所以對於對自己有意見的人只能忍著氣說：“你就告訴我，好嗎？”

李素雲卻已經拿起包包，站起身說：“老板不敢告訴你的話，我也不敢私自透露出去。真是不好意思了。”說著，款步走出去了。

在楚書沒有看到的地方，李素雲唇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她怎麽會告訴楚書？這就當作是她和寧楊兩個人的秘密啊！

好像這樣想著，她和寧楊的距離就能拉近一樣。

參加完婚宴那天，她回到家就哭了，哭得很傷心，昏天暗地。

媽媽在旁邊沒好氣地說：“自己平時不好好把握機會，這會子才來後悔，有什麽用？”

是她沒有把握好機會嗎？她一直待在他身邊，努力地讓自己成長為一個可以站在他旁邊幫助他的女人。以為天長日久，他總會發現她的好的。他身邊的那些女人，只是過客。她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

她是一直這樣以為的。

直到那一天，他拉著楚書的手走進辦公室。他滿身洋溢著幸福滿足的光茫，好像得到那個女孩，就得到了全世界般。

那個時候，她就知道自己輸了，輸得一敗塗地，輸得徹徹底底，沒有一絲一毫挽回的餘地。

就算她向他表白，也無非是增加他的厭煩而已。說不完，還會讓她離開公司，離開他的身邊。她已經失去了所有，不可能連最後的那點念想也要失去。

畢竟，從她略懂男女□□開始，她就喜歡上了他。喜歡得無可救藥，到現在，好像是習慣一樣，想到他，心口處就微微的疼。

已經多少年了呢？記不清了啊！

李素雲的這番心思，楚書是猜不到的。她只朝她離去的背影翻了個白眼，不屑地想，你不告訴我，打量我就不知道了嗎？

近的打聽不著，只好舍近求遠，去找李淩。

偏巧這個時候林琪找她，原來她跟她男朋友褚旭陽吵架了。

爭吵中，褚旭陽說了幾句重話，她就哭了，抱著楚書哭得稀裏嘩啦的。

楚書拍著她的背脊安慰著：“好了，好了，別哭了！你原先是怎麽勸我的，現在都忘記了嗎？怎麽到你的時候，你就哭成現在這個樣子。”

林琪擦著眼淚說：“那完全不同啊！你不知道他再過不久就要出國了。我居然到了現在才知道這件事，就質問他：‘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，為什麽人都要走了還要來招惹我！’你猜他是怎麽說的，他居然說：‘如果早告訴你，你還會和我談戀愛嗎？’你聽聽，這像話嗎？告訴我之後怎麽選擇是我的事，但是他一直故意騙我完全就是居心不良了！我現在才知道，他原來是個徹徹底底的偽君子！我以後是再也不會見他的了。”

“啊！那這樣不就是分手了嗎？”

“分手就分手啊！當我稀罕嗎？告訴你，我一點兒也不稀罕，一點兒也不難過。”

“那你還哭？”

面對楚書的質疑，林琪無話可對，但她還是強詞奪理：“我哭，是因為、因為我喜歡哭。哭，能讓我的眼睛更加的明亮，更加的漂亮。”

明不明亮楚書不知道，但是跟“漂亮”可一點也搭不上邊。明明一雙眼睛紅腫腫的，哪裏能叫人聯想到“漂亮”上？

楚書知道這當會斷不能說一些推波助瀾的話，不然只會讓林琪和褚旭陽的關系更加的糟糕，她在心裏斟酌了一下，才說：“我覺得吧，你還是不要那麽快下結論。你們在氣頭上，說出的話不好聽，你不能把那些不好聽的話當作事實的全部真相啊！等你心平氣和之後，再找他出來，兩個人推心置腹地好好地聊一聊，或許你會發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呢。”

或許，楚書的話有了效果，林琪低了頭似在沈思，漸漸地也不哭了。

楚書再接再厲：“再說了，你是我的好朋友，你交了男朋友，難道我沒有私底下悄悄地打聽過他的為人嗎？我和褚旭陽雖然也沒見過多少次面，但我看他絕不像你說的那樣居心不良，也不像個偽君子。他對你，是打心底裏的好。不然，不用你跟他分手，我首先就勸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。我想，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麽地方有誤會，如果你這樣冒冒然地分手，不是很可惜嗎？”

說完，楚書看了林琪一眼，知道她心裏已經活動了，忙從包裏拿出一塊巧克力遞過去。

林琪接過了巧克力問：“幹嘛？”

楚書在她腦門上輕敲：“不是你告訴我的，吃糖會讓煩躁的心情很快地平靜下來。我發現你的記性是越來越差了。”

楚書安慰好了林琪，這才過去找李淩。

李淩正在辦公室和女人調情，一見到她，忙說：“喲，什麽風把妹妹你給吹過來了。”

跟他調情的女人聽他這麽一說，瞄了楚書一眼，醋溜溜地說：“李哥，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啊？”

李淩直呼冤枉，說這是朋友的妹妹，好說歹說地把那女人哄走了。又給楚書讓座，“妹妹今天怎麽有空來這看我？”

楚書眨眨眼睛：“我來瞧瞧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呀。”

李淩咳了一聲：“怎麽連你也開始打趣起我來了？”

楚書笑了：“我記得上次你身邊可不是這位姐姐。看來，你現在是越來越風流了。小心一輩子娶不到老婆，呵呵，那個時候現在我眼裏，可能要笑掉我的大牙呢。”

“喲，真是奇事。妹妹居然教訓起哥哥來了。我好歹比你大上幾歲，你現在倒沒上沒下起來了。”李淩正說著，助理進來給楚書倒了一杯茶，這才出去了。

“你這話說得不對，我可不是沒上沒下。”楚書不承認。

“你不承認，我可要找寧哥評一下理了。”說了這一句，又連連搖頭，“不行，不行。到時他肯定偏向你這個老婆，早忘了我是他兄弟了。”

楚書笑了一聲：“論理，你叫我老公一聲哥，應該叫我一聲嫂子才對。這樣一來，我不是比你大上一點了嗎？既然這樣，我怎麽就教訓不得你了？”

“了不得，了不得。”李淩嘖嘖嘆了幾聲，“你自從結婚後，越來越牙尖嘴利了。”

楚書說笑了一回，才說明了來意。

李淩還算有點本事，沒過幾個小時就幫她打聽到了。

“他的品牌服飾公司遇到了點問題，現在關鍵的問題是，每個布料供應商都不肯把布料賣給他，客戶那邊又催著要交貨。所以，搞得他有點焦頭爛額的。”

“啊！那些供應商為什麽這樣啊？”楚書問。

李淩沈默了一會兒，半響才說：“他好像得罪了XX市委，那人故意使手段為難他呢。不過你也不用擔心，時凝姐認識的人多，你打電話問問她，或許她可以幫得上忙。”

回了家，楚書左思右想，決定還是要找周時凝問一問才放心。馬上撥電話到了瑞典，跟周時凝把情況說了。

周時凝把電話掛了之後，撥回國問了幾個朋友，很快給楚書回了電話：“不是什麽大事！那個市委行事那麽張揚，這個位置他坐不長的。我看，被拉下馬也就是這半年的事了。”

“啊？還要等半年啊。”楚書嘟著嘴說。

周時凝不高興了：“這是什麽話！寧楊連這半年的時候都守不到，我看他也別做生意了！幹脆回去當他的游泳教練好了！”

楚書吐了吐舌頭，不敢再說話了。猜疑著寧楊怎麽得罪了一位這麽難纏的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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